我記得第一次與村上春樹的小說接觸是在國中,應該是爸爸買的「國境之南,太陽之西」,還有其他「挪威的森林」、「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當時拿起來隨便翻了一下,因為我覺得名字很特別,從來沒聽過這樣書名的小說。
但是剛巧翻到「國境之南,太陽之西」裡的性愛片段,對於那些性器官被如此清楚的描述,讓我以為這是那種小孩不該看的小說,就不敢再翻下去了。
心裡還想著,爸爸你怎麼可以這樣。
但是幾年後上了大學,我看到表姐拿了一本「發條鳥年代記」,看到作者的名字,馬上又溫習了那樣的感覺,不過看到表姐很自然的拿給老爸,還討論說這本書很棒之類的,我就把以前那幾本先翻出來看,立刻就愛上了村上春樹。
以上只是一段開始閱讀村上的小插曲。
不過關於為什麼喜歡他這回事,我覺得應該是裡頭承載了大量的符號,如爵士樂(正巧我喜歡)、以第一人稱開始故事,讀者會很容易的把自己經驗投射進去。尤其是村上的故事又像極了許多人的共同經驗,以及隱隱約約那種都會性格的藏與露。有人說會喜歡上村上小說的人都是所謂寂寞的人,甚至都比較孤獨,我覺得孤獨其實是每個人都有的一個角落,端看個人是否允許那部份被討論而已。
村上只是與以往作家不同的特別愛拿出來談論而已。
事實上我倒覺得他字裡行間充斥著幽默感,尤其是類似「終於悲哀的外國語」以及「尋找漩渦貓的方法」那類散文雜記,更像是村上真實性格的展現,倒是讓我常常讀著就笑出來那樣很好的閱讀經驗呢。
而原本以為如此自我導向的作家,始終對於其他人不感興趣,更別提政治參與或公共事務的投入感,不過今年他獲頒耶路撒冷文學獎時,在以色列發表的這篇演說, 「永遠站在雞蛋的那一端」卻強烈的顛覆眾人對他一貫的印象,原本作品飽含疏離、自我意識的村上,鏗鏘有力卻又身段柔軟的讓世人刮目相看,簡直有種書生兼俠客的況味。自此之後,讀村上春樹讓我更感理所當然,這麼好的作家兼理想家,絕對要支持。
來到英國後,在書店裡有意無意會發現村上的小說,倍受敬重的擺在最顯眼的書櫃上,當然,是所謂的英文版本,印在封面大大的Murakami,幾乎也成為一種名牌,像我看到英國知名服裝品牌Paul Smith般,自然會想到那舒服溫暖又富有質感的招牌七彩條紋,看到印有Murakami的書本,便會想到那充滿層次的閱讀經驗,甚至,有人說是一種都市的感受性。
除了書店以外,和各國朋友聊天提到亞洲文學,幾乎無人不知Murakami,一旦我聲稱自己是其忠實書迷,彷彿也像領取了一張入場卷,即刻晉升『這個人似乎有點品味喔』的印象名單中。
因此有時讀村上春樹又讓我有點虛榮。
與那些喜愛名牌的小妹妹一樣,明明負擔不起LV,卻人手一包,與朋友聚會時提著或揹著,似乎就能證明自己很高級的樣子。明知道不應該有這種心理,卻又無法真的不讀,或不讓其他也讀的朋友知道自己也讀。自此,讀村上成為一種矛盾,同時又是一種鄉愁。
繼續讀著,難免會和成人世界的那些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認同感和虛榮心牽扯在一塊;另一方面卻又像補齊我童年對於閱讀世界想像,甚或時代味道的一道菜,聞香便知故人在,基本上是一種簡單純粹的懷念力量。
我突然想起村上在「舞舞舞」寫過的一句話:
「願意聽別人說話的人並不多。每個人都只想說話,而說的話又不是什麼有內容的話。我也是其中之一。」
假如有幸能與村上春樹先生對話,我也許不會真的有太多話想對他說,反之,他也可能根本不會有什麼話想對我說,但非講不可的話,我會對上述那句引言做個短評,然後親自告訴村上先生。
關於這句話,村上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儘管你認定自己說的話沒有內容,還是得麻煩你繼續的說下去,我也許是世界上那為數不多,但願意自始至終聆聽別人說話的人阿!
所以請你無論如何,都要一直說下去。
我也喜歡村上的作品,不過沒有全部都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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