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February 07, 2014

唱自己的歌【醉鄉民謠 Inside Llewyn Davis】





我一直到二十多歲,才稍微開始接觸流行歌以外的音樂,當時聽著甫出道的陳綺貞、黃小楨,再聽到國外的Bob Dylan、Leonard Cohen等,再慢慢往回追溯台灣早期的胡德夫、李雙澤等,逐漸建立自己音樂喜好的認知,每當有人拿著一把吉他或其他簡單樂器,撥弄彈奏簡單和弦,誠摯單純的嗓音,唱著如詩一般的歌詞時,身為聽眾的我幾乎無法抵抗那種唱進靈魂的純粹魔力,後來我才知道,那叫做民謠/民歌(folk music)。 

如同Llewyn Davis在電影中說的,「If it was never new and it never gets old, then it's a folk song.」,民謠之於音樂,如同經典款之於時尚,未必有新意,卻永遠不退流行。於是當科恩兄弟選擇美國60年代民謠作為故事背景,似可預見科恩兄弟身為樂迷的感時傷懷,隨著年歲漸長,作品亦越趨溫暖。

電影故事線如民謠的旋律般簡單,一個才華洋溢的民謠歌手Llewyn Davis,在紐約冬日為現實生活掙扎,渾身家當只有一把吉他,居無定所,流連借宿朋友家,唱片賣不出去,每晚在各live house演出,期待自己被看見,卻發現多數聽眾在意的不是音樂本身,而是表演者的外表形象魅力等其他。不願與夢想妥協的他,帶著從朋友家溜出的橘色貓,搭著便車去芝加哥的唱片公司找機會,直到名製作人聽完他現場演奏後說:「I don't see a lot of money here..」某種程度宣判他音樂在商業上的死刑,逐漸對音樂死心的Llewyn Davis,並沒有如其他電影的勵志小人物,最後透過堅持,得以走向成功的結局,相反的,電影的結尾恰巧就是開頭。

貫穿整片精神的,也就是頭尾兩場看似幾乎一模一樣的戲,Llewyn Davis在Gaslight煤氣燈酒吧表演全片最動人的一首民謠"hang me, oh hang me",頭尾兩場表演結束在酒吧外,皆不約而同莫名被陌生人揍了一頓,教訓他如何尊重別人的表演(那些他不認為是表演的表演),宛如被現實生活重擊的他,坐在原地,人生經過一番掙扎,仍絲毫沒有任何改變(甚至以編劇的概念來說,都是徹底的失敗,角色處境竟然沒有任何進展)。不過科恩兄弟的與眾不同和偉大之處就在這裡,給悲劇性格的人來解讀,可能會是,人生毫無希望的停滯感;給樂觀性格的人來解讀,或許變成,再慘也不過回到原點,不如就繼續堅持夢想,彈奏屬於自己的歌吧!於是整部電影如同一首吟唱不墜的民謠,反覆傳唱而在內心深處低迴不已。

也許坐在煤氣燈下,溼冷地面上隱隱作痛的Llewyn Davis,永遠都無法開啟自己的民謠時代,也不清楚在Gaslight酒吧內接續他在台上彈唱的,是當時沒人知道會從此掀開民謠復興史,名為Bob Dylan的小伙子。但經過這三五日在音樂中的掙扎,什麼都沒得到的他,至少最後知道了那隻橘色貓的名字,尤里西斯(Ulysses)。

Llewyn Davis沒有變新也沒有變舊,他離不開民謠,民謠也沒有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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