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December 10, 2009

不同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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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2009,6月,愛丁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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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見到你的路口
我現在才明白那原來是一條河
或是一道地層下陷
從那裡開始時間有了不同的轉速
我們再也不站在同一個地面
從軌道最接近交錯的那一點
逸出朝向全然不同的宇宙


《給冥王星》張惠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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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引用這段文字,原因有數個,但想表達的大意,只有一個,簡單的兩個字,囊括了人生情感面裡最複雜的情境,也就是,離別。

不是我個人的離開,而是身邊的朋友,或者前陣子的親人。有些發生在最近,有些已經蛻變成稀薄的記憶,可見度很低;有些只是地理性的分開,譬如愛丁堡與法國的距離;有些是物理性的消失,如外公的過世;還有些則是時間對於交情的侵蝕,英文說,loose contact(鬆散的連繫,這是好聽的說法)。不是你們關係不好,誰也都沒有離開,某些不明原因,或者我該用村上春樹愛用的,那個什麼,讓仍住在同一個城市,甚至同條街道的人們,不再頻繁碰面了。

五月對我來說,是個離別的季節。

許多在愛丁堡認識的朋友紛紛在五月底到六月中左右,會暫時(這是比較不傷感的說法),或者永遠離開,大部分是undergraduate,也有些是Erasmus(歐洲非常盛行的交換學生計畫),還有少部分是碩士或博士,因為個人原因,把論文延期或帶回家鄉寫。這些朋友都是歐洲人,少數美國或加拿大人。

照理說,我應該早就要習慣這種場景,身邊的朋友來來去去,成為一種慣性,但真正置身送別場面,依然十分感傷,看著朋友離去的背影,你會假設,或者其實是事實,這是最後一次親眼看到他了。

一想到最後一次這個討厭的字眼,一股無力感由內而外的蔓延全身,此時我總會想起張惠菁的那段引言。確實,朋友和我,從今而後,將身處於不同的平面,往不同的世界,各自前進。

除了祝福,以及保有彼此共同的記憶,我們其實無能為力。假如幸運,或許會重新交集,假如沒有,也淡然處之,沒有人能總是逆著光生活,也沒有人總是得服膺於過去的精彩,不斷感時傷懷。

理解到彼此僅剩的是回憶後,就盡全力的把那些畫面留下,方法由人,深刻也不一。之後,或許對方和你一樣在乎,或許並不。其實都無所謂。

有所謂的是,當下的情感是真實的,就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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