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上傳後,得到的迴響超過我的想像。
可能是之前有稍微打廣告的關係,也可能是Facebook可怕的網狀傳播效應,短短幾天,我身邊的人大概都看過【媽!我愛你】了。其實我不是真的很願意拋頭露臉,兼展示自己發音不好的英文,但這是教授的意思,似乎沒有說不的餘地。因為溝通了很多自己的想法與動機,Dr.Nick覺得我的出發點最好設定在自己身上,規模最小卻最難控制,就第一部作品來說,是很好的練習。
拍攝當天假如有一個詞足以貫穿全場,明說狀況的話,大概就是「掙扎」了。直到打開那台跟教授借來的低階Canon錄像機,面對鏡頭講好幾次話,我都像是登門拜訪失敗的業務員,客戶門打開,看到我堆滿臉上的笑容,卻看不到誠意。反覆錄了幾次,倒帶看,越看越想打我自己,賣什麼笑阿!越掙扎越慌張,越慌張越拍不出來。我忽然想起李安說過的,「拍電影是很真切的體驗,裡面有我許多掙扎。」還有八爺袁和平說的「電影是遺憾的藝術」,當初讀到這些話還懵懵懂懂的。
差別在於,李安的掙扎打過0.03折後,大概就是我的。
後來想通了,逼自己不要去講那些原本設定好、聽起來漂亮的話,先拋去腦中所有想法,真誠面對自己的內心。並想像鏡頭前有一位訪問人,想像問題,然後毫無保留的回答。就這樣,完成大部分的片段,除了生日派對,意外被郭婷搶走攝影機的開頭片段。回想起來倒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叫我再作幾次可能都無法達到這種效果,這種自己訪問自己的感覺,像置身達利的畫一般,至今仍非常超現實。
拍完幾天,參加完週四固定的seminar後,教授把我拉到一旁,重覆電子郵件裡的讚美以外,也建議我找sound designer合作,並邊走邊聊一些小細節。走出教室外,Dr.Nick用他濃厚的蘇格蘭腔問我,最近的提款機在哪?(後來想想這可能是英國人慣有的微婉暗示),經過我認真解釋後,Dr.Nick從口袋掏出一疊全是1、2便士的小額零錢後,不好意思的說:
「遇襲(我的名字Yu-Hsueh佑學總是被他發音成遇襲),身為你的指導教授,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問你,但你可以借我一英鎊嗎?」
這麼一問,我們兩個都忍不住笑了,也沒問原因我就把一鎊銅板遞過去,看著Dr.Nick匆匆離去的背影,當下心中有兩個想法:第一,他應該很急著趕公車;第二,我已經不是太確定我的短片是否真的拍得很好了。
當然,以上是玩笑話。我需要改進學習的還很多很多,至少比較開心的地方是,畫質粗糙、歷經掙扎的短片,有一個離我當初設想不遠的樣子,雖然不確定其他人是否能懂,能感受,也擔心僅止於認識我的人稍微能揣摩體會我的感受,但就像八爺說的「電影是遺憾的藝術」,而真實人生可能更像是面對和接受遺憾的藝術,片子已經拍了,就接受它,無論好或不好,因為那都是我的作品,也代表我。
目前上傳到競賽官網的短片應該像顯微鏡下的細菌,被評審徹底分析中,無論能否入圍前十名,想到能被得過奧斯卡、拍過【最後的蘇格蘭王】的導演Kevin Macdonald看過,就倍感興奮了。雖然一直認為自己不適合爆紅路線,但這幾天非常多的加油鼓勵真的讓我受寵若驚,也更加深自己的信心,無論之後用什麼樣的形式,都要一直分享表達下去,即使會有很多人不看好,也會有很多的掙扎。想到Dr.Nick跟我開口借一英鎊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也在掙扎,但那不代表他自此失去我的尊敬,相反的,因為真誠,我反而覺得跟教授靠得更近。拍完這部短片,我也彷彿和我老媽以及家人朋友,又更接近了點。
所以,我大概還是會一直這麼掙扎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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