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food and good conversations make for good friends- Thank you for providing all three.
以上這段話出自我的馬來西亞好友,Sze Chern(中文發音類似濕疹),一個有點肉肉有點聰明有點幽默有點貼心的大馬男人,今天早上,我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替自己以外的男人做早餐。
只因為他吃完早餐,拍拍屁股就要回馬來西亞了。
記得第一次見到濕疹的場景很平常,唯一特別的是他的脫鞋,異常鮮豔的橘色夾腳拖鞋,我一開廚房的門,目光迅速定焦在他腳上,接著才是臉。對濕疹第一印象的感想已經模糊,很難以言喻的是,他在我心中的形象竟然好巧不巧,始終維持著那誇張濃豔的橘色。
像愛丁堡的太陽一樣,溫暖卻不刺眼。
我們之間的交集地點大多在廚房,交集起因大多始於食物,除了談吃我們也談別的,而且是天馬行空,囊括全世界的那種別的。好比假如你是男的,抵達印尼機場要非常小心,因為一出海關,一堆小孩會衝向你叫爸爸,並死賴著不走除非給錢;濕疹的一個朋友就曾經在雅加達機場,遇到一個小孩迎面而來,非常真誠又苦情的喊他爸爸,仔細一看容貌,還真的有幾分神似,著實嚇壞了濕疹的朋友。
偶爾我們也談些正經的事情,譬如中文簡繁體字型,在不同國家作業系統裡轉換的問題,濕疹所學為資訊科學,愛丁堡的資訊學系非常強,和史丹佛有合作關係,加上他論文的程式撰寫部分,是一時興起在某個傍晚靈感源源不絕,便三天三夜沒睡但有吃的集中精神狀態下寫完的。
他完成的那個早晨,我在廚房看到他,頭髮凌亂、鬍鬚遍布嘴巴周圍,精神恍惚,活像個街友,聽完他的起乩過程,又覺得他根本是天才。眾所皆知,天才的笑話都很難笑,濕疹只是很接近天才,但他講得笑話,無論用何種語言,皆有些微白爛但不脫離幽默的基本原則。
刻板印象中,學電腦的宅男都不擅表達,濕疹卻是個例外。
常識異常豐富之外,世界觀也很完整而全面,我一直很驚訝能夠跟他聊巴黎、聊巴塞隆納、聊中國、聊東南亞、聊紅酒,甚至他告訴我許多大至英國小至愛丁堡的歷史故事、軼聞傳奇等。跟他聊天不只是一種享受,更是一種學習。
套句中國大陸的說法:意識好,交談品質高。
至於提到做菜,更是建構我們友情基礎的元素,在台灣時的我,連把荷包蛋翻面都有問題,在馬來西亞,濕疹也是完全的廚藝白痴,這個情況很快的在愛丁堡得到改善。每個星期總有幾晚,很自然的會在廚房碰到濕疹,我總是做西式料理,如培根蘆筍捲、義大利燉飯(Risotto)等,偶爾煮些台式炒麵或熬鍋粥,媽媽寄給我一罐維力炸醬麵的醬料,那是我的秘密武器,也是濕疹的最愛。用維力醬隨便炒個出前一丁泡麵,便能征服所有人的胃,屢試不爽,而濕疹則擅用醬料,各式南洋的醬料,如肉骨茶、泰式綠咖哩、以及我個人最無法抗拒的,馬來西亞蝦麵。
往往許多美好晚餐就在對廚藝充滿熱情的兩人張羅之下,非常業餘卻誠懇的手藝中,烹調出最真切美好的氛圍。再加上少許的紅白酒,整個廚房就在笑語與食物香味繚繞中,散發著微醺的氣味。
那也是一種友情的氣味,彼此心靈相投,畫面顏色總是飽滿溫潤。
記得最後一次見到濕疹的場景很特別,唯一平常的是我們的言談,我幫他做完早餐,烤可頌麵包夾培根起司和生菜夾蛋,第一次,也大概是最後一次替他做的早餐,濕疹也拿了相機,像個亞洲女生似的拍了張照留念。雖然一切看起來都很溫馨,我們的話語之間,仍然脫離不了白爛但幽默的基本原則。
送他上計程車時,我們第一次也大概是最後一次的擁抱,目送計程車開走時,彷彿也在目送一段美好友情離去。走回房間途中,我打開濕疹寫給我的一封短信,如同開頭的字句:
Good food and good conversations make for good friends-
Thank you for providing all three.
好的食物、好的對談,造就好的朋友。我們相約在吉隆坡相聚,那裡有數不完的南洋料理、重聚後的徹夜長談,以及一個只是回了家但依然要好的朋友等著我。
從頭看著信到接近結尾前,我都一直有股想哭的衝動,但是看到結尾我卻哭不出來。
Wish you the best no matter what you are going to do next, study,
work or as a professional gigolo.
無論如何都會讓我笑,果然是我認識的濕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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