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司机带我走高架跨过半个上海,途径我的高中,小学, 更早住过的地方。短短半辈子就几乎在20分钟里跑完了… 每次都抛下原先的环境重新开始,朋友七零八落渐渐都断了联系。 又这样巧,铁鞋踏破最后大家都以奇特的方式再连起来。惜缘之外,随缘也是有道理。反之亦然吧。」
婷從上海捎來封電郵,返家探親不過兩周,上回同她見面恍若隔世,臨走前夜與楨慶三人,于馬來小館宵夜。時間感和過站班車一般,偶會失速,等人察覺過來,「記憶已變成想像了」。
身在愛丁堡,即婷口中的愛城,已三年數月,我倆同年抵達、同年相識,如兩個圓心,生活圈隨著年歲各自擴大,重疊的部分,用Facebook的說法,叫mutual friend,用幾何學的說法,恩,我數學不好,還是用邏輯不嚴謹的說法吧!
頻率相近的一群人。
儘管沒有科學根據,也不曾交換過信仰,時間過去,會留下的朋友,倒不曾真正離開。永遠記得第一次受邀晚飯的場面,婷點著蠟燭,一群不知彼此姓名的人圍著燭火,取暖般的姿勢對坐,黑暗逼近身後,僅剩面前的彼此,以及一蕊火光,視線微弱,皮影戲般。婷說,看不清楚,才安全。
我當下便懂了。
在黑暗中交往,遠比在光明中簡單,偏偏世界是矛盾的,離得越遠,越願意暴露自己,特別是透過一條叫做網路的線。距離遠,便以為安全,離得近,以為不必費心經營,倒又危險了起來。
曾答應婷,會寫篇關於她的長文,憑藉著熟識交情,未上心,也就擱著。仔細想想倒慚愧,對待熟識親近的人,怎不如那些半生不熟的,給至親好友的電郵篇幅,遠遠不及給客戶的,連用字都不甚講究。
幸好,感情比歲月懂得寬容,總會留點餘地,如壺中懸浮的清茶,回沖數回,滋味亦趨恬淡,卻能在口中回甘,在心中回濃。想講而未講的隻字片語,亦是,在心中泡久了,便濃得失去原味。
「爱城在下雪吗?上海的四月比我想象/记忆中的凉很多- 记忆已经变成想象了。」婷在電郵開頭寫著。
已經四月了,這個問題卻不荒謬,只因主詞是愛城。望著窗外的黑夜,遲遲未在電郵介面按下回覆,卻先在這裡開張了篇新文。標題仍未下好,走筆至此,以毫無邏輯的思緒與方式,把在愛城短短幾年的心情,用一篇文章交代了。
讀不懂嗎?
是的,這樣才安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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