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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February 02, 2015

個人攝影史的巔峰



就在昨天,我小小的個人攝影史上有個新的高點,實在很難用隻字片語形容這種感覺,就容許我難得炫耀一下好了!

一直以來都不覺得自己會拍照,也沒受過任何專業訓練,剛去英國後從手機開始隨拍練習,再接觸了單眼相機,對於鏡頭和器材仍停留在十分初階的認識,手邊更負擔不起昂貴的器材,但自從看了李屏賓的紀錄片《乘著光影去旅行》,賓哥在片中說:「要懂攝影就要先懂光」,當下我似乎有點被點醒某個穴道,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幾年前才懂,於是後來我拍照前都會仔細觀察光影,不拍照時也會留心;觀賞好的攝影作品時,除了構圖,光源和光的質感也成為觀摩學習的重點。

很自然的接觸之後,慢慢覺得攝影的學問真是無窮無盡,很多規則被某個神人推翻後,又會成為新的規則,例如以前大家都說不要逆光拍,聽說杜可風大概某天喝醉後開工,猛對著光源拍,後來因為《重慶森林》等片子的風格深受眾人喜愛,逆光攝影又成為風潮。

後來自己開始拍片,因沒錢找攝影師,只好自己掌鏡,拍得大多是紀錄片,對攝影的要求沒那麼高,也就過得去,直到和英國業界的專業攝影師合作後,我才發現自己的攝影能力,離專業兩個字有如愛丁堡到台東那麼遠,自此認定我專心寫劇本就好,雖還是會忍不住手癢,胡亂拍點什麼。

前陣子,我開始在instagram上追蹤些世界最頂尖的電影攝影師(cinematographer),有拍過《冰原之心》的Reed Morano;有綽號「Chivo」的墨西哥攝影大師Emmanuel Lubezki,他拍過震驚八方的《人類之子》、《永生樹》、得到奧斯卡最佳攝影的《地心引力》,還有今年極有可能再次登頂的《鳥人》;還有同是墨西哥籍的Rodrigo Prieto,他拍過《愛情像母狗》、《21克》、《斷背山》、《色戒》、《最後的美麗》、《火線交錯》、《破碎的擁抱》、《華爾街之狼》,還有現在台灣開拍的《沈默》,光寫這些經歷我就已經趴在地上五體投地,再看他們這些神人的instagram作品,會覺得自己簡直沒有資格拿起相機。

就在昨晚,我按了Rodrigo Prieto最新一張疑似在北投硫磺溫泉照片的讚,後來就去吃晚餐,沒過多久吃完飯,我的instagram也收到一個讚,仔細看覺得這帳號眼熟,點過去才發現竟然是Rodrigo Prieto!哇賽!那個拍過《愛情像母狗》《21克》《斷背山》《色戒》、《最後的美麗》、《火線交錯》、《破碎的擁抱》、《華爾街之狼》的攝影師本人看過我的照片,還按了讚!之於他可能只是隨手之勞,之於我這種剛起步的攝影愛好者,絕對是莫大的鼓舞。也許他在台灣拍片覺得有義務鼓勵一下當地獨立電影工作者,但這無心的肯定,讓我更相信自己必須堅持創作這條路!

雖然我到現在還是深深懷疑,他是因為喝醉而不小心手滑按到的可能性比較高就是了。


註:

他們的instagram

Reed Morano

Emmanuel Lubezki

Rodrigo Prieto




Monday, November 24, 2014

藝術路上的寂境:三本書讀後有感

郭英聲攝影作品

近日沒事喜歡往書店跑,連二手書店也不放過,也許前日才去,今日又踏遍每格書櫃,尋訪那眼角大意漏失的書目,期待二次驚喜。驚喜像冬天的陽光,不輕易出門,一出門,幾日不願回家。

就在短短一天之內,我無意間搜索到幾本沒想過曾存在過的書,一本是馮光遠編寫、李安執導的「囍宴」原版劇本,一本是吳文光(號稱拍出中國第一部紀錄片「流浪北京」的導演)所著的「流浪北京」。悶著頭同時讀起來,有種再度把影像作品用文字複習的熟悉感,彷彿看了某人的家庭錄影帶,之後又同他通信那般,另個角度的再認識。

讀到「流浪北京」時,我同時又在讀心象攝影家郭英聲的回憶錄「寂境」,發現兩本書講述著不同的地點:北京與巴黎。卻有著相同的命題:孤獨感與藝術。

郭英聲的攝影作品我個人很欣賞,鮮有人跡的空景中,藉著顏色與光影,鋪設出渾然天成的意象世界,如畫如詩,鏡頭乍似冷靜疏離,實則感情濃厚溫潤,需要很多很多的寂寞,始能堆砌出如此絕美之相。同樣的,吳文光藉著探訪北京的「盲流朋友」(自由工作者),藉著他們無懼孤獨,對自由的追求,描繪出隱晦時代下的藝術家群像。

一口氣讀完的感想是,藝術家雖是人,藝術卻不是人幹的。

需要多大的決心,需要多少拒世俗於千里外的勇氣,或傻勁,需要多少赤裸直白的內心叩問,才可成就那一點點有辨識度的自我風格,那一點點美感?李安好像說過,「世上唯一扛得住歲月的是才華」。他說這段話時,不知已犧牲了多少歲月與才華,最終邊扛邊站起來。

追求藝術的路也許長,也許孤寂,但一路上有自由,也挺美的。




Tuesday, November 11, 2014

金馬影展觀影二三事


兩年前開始我勤跑影展,台北電影節、台灣紀錄片國際影展、金馬影展都不會錯過,套票也買得一年比一年多,自己同是創作者,特別能體會作品有機會在大螢幕上放映給觀眾看,那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理,雖偶爾能拿到公關或免費票,我都盡量自掏腰包買票支持。

也許是配套措施不完善,金馬影展的劃位於我是場噩夢,總得早早在便利商店的ibon前卡位,劃位過程須有強健的心理素質,得面對眼前ibon螢幕上那無窮無盡的30秒流量控管,背脊扛著身後排隊人龍的不耐與白眼,好不容易等到30秒過去,熟練觸擊著螢幕,30秒流量控管的字眼像是一句詛咒又浮上眼前,30秒又30秒,影迷瞬間老去。(心裏激勵著,一定要拍出進金馬的片,拿觀影證,別再受這種苦了!)

幸運的是,今年我約莫等了20次30秒就順利進去劃位系統,做夢似的,直取一代宗師的要害,秒殺中心座位。電影我看了四次,這次是北美版,映後又有宗師本人王家衛現身,真覺慶幸;去年為了近距離看李安導演,硬著頭皮劃了第二排的位子,李安入場時如隔壁鄰居大叔在面前悠悠晃過,心中的電影之神給我看到了,「色戒」觀影過程卻苦了我的眼睛與頸椎,戲院第二排看湯唯與梁朝偉全裸纏綿,好幾層樓大的肉體逼近眼前,脖子抬到痠的,如易先生出力時表情那樣痛苦。今年我決定與葉師傅保持點距離,有了距離,那無法親近王家衛怎麼辦?也許你會問。

周先生表示,「曖昧是不可跨越的絕美對望」,觀看王家衛,第九排的距離可能比較曖昧絕美些。

今年的片單很吸引我,著了魔似的買了套票四套,排場次搞得像大學選課,縝密安排,哪些片適合自己獨自看,哪些片可呼朋引伴,清清楚楚。訝異的是,金馬入選的中國大陸藝術片乍看比台灣電影吸引人,美學風格與題材上都是,台灣電影的藝術性岌岌可危,是警訊。

而為了搶票,總會不小心多劃座位,或朋友臨時無法觀影而多票的情況,好比我和老弟看台灣短片的那場,臨時多了張票,在網上轉售太遲,當現場黃牛也非我作風,所幸開演前在喜滿客影院前,慫恿老弟用票去搭訕女生,環顧四周,皆成雙成對,我目光首先降落在身旁的清秀短髮女孩,165左右,十分纖瘦,穿著黑色的窄裙,黑色富有質感的緊腿褲(legging/tights),背著一個白色購物袋,上頭有不知名卻很特別的圖騰,戴著口罩,可惜她不斷跟友人聊天,便作罷。

其餘的,都看似有備而來,不缺票的樣子。正發愁如何把手中的票送出去,有個高挑的女生走過身旁,四目交接了片刻,才發現是主演「冰毒」的吳可熙,不過她一定有票了,待會要看的短片其一是她主演。「快看你背後」,突然老弟拍拍我,轉身一看我整個人一驚,戴著雷朋款式墨鏡的高捷就背對著我。(註*為了有些年輕讀者,特別解釋一下,高捷號稱台灣的艾爾帕西諾,演過侯孝賢大部份的電影,看完「南國再見南國」,我發誓以後要拍台灣教父時一定要找他演教父。)

此時老弟特別激動,直說要幫我和捷哥拍照,為了不打擾準備進場觀影的他,加上我一向不喜歡影迷式的合照,便打消念頭。就在此時,身旁的清秀短髮女孩見到高捷,突然脫下口罩,並上前給捷哥一個大擁抱,我心想,原來女孩是電影圈的,看著他們擁抱完,捷哥脫口而出:「小鎂,再聊啊!」我和老弟就呆立在原地,手中握著那張多出來,孤單的票,看著桂綸鎂把口罩戴起,走向長長的手扶梯,扶搖直上消失眼前。

後來我們把那張票釘在影迷交流區,寫上「請自取」的字條,開演前轉睛一望,票果然消失了。坐定影廳中,我們小小期待究竟是哪方人物將現身,坐在我們身旁;看著各路型男型女影癡影迷在眼前來來去去,戴著口罩的桂綸鎂始終沒有出現,不知道當年的孟克柔,如今變成什麼樣的大人了呢?

奇怪的是,票被拿走了,但一直到電影結束,那個座位始終都是空的。




Monday, October 31, 2011

千古罪人是李安




文/馬伯庸


毫無疑問﹐李安是中國電影的千古罪人。

這個台灣人自從靠著一部非常規的武俠片《臥虎藏龍》在好萊塢大受追捧以後,就成了許多中國大陸藝術片大導演們的心頭夢魘。那尊奧斯卡小金人無時無刻不在撩撥著這些大導演的虛榮和嫉妒,讓他們輾轉反側撕心裂肺,恨不得一身血液都化成醋酸劈頭蓋臉地潑到李安身上。

和尚能摸,我不能摸?

李安能得,我不能得?

向來眼高於頂的大導演們絕不會承認這種心理,但他們這幾年的業績確鑿無誤地表明: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李安,並且瘋魔般地驅使他們幹出許多燒人民幣的傻事。嫉妒讓人發狂,而發狂的人會讓自己的智商無限降低,他們朝著奧斯卡使勁兒的瘋狂舉動唯一的用處,只是讓他們看著小金人的照片讓全國觀眾來幫他們捋管兒,以求得片刻心理和生理上的愉悅。

第一個是張藝謀。這位大概是中國最好的導演揣著對奧斯卡小金人的憧憬,放棄自己擅長的領域,毅然開始鼓搗武俠。考慮到《英雄》的開拍時間和《臥虎藏龍》的得獎時間,讓人沒法不懷疑兩者之間存在著某種因果關係。《英雄》是一部有一流演員、一流武指、一流美工、一流攝像、二流導演和三流編劇的電影,所以毀譽參半,但再樂觀的人——張偉平除外——也不會認為這麼一部裝B不成反類B的片子能拿奧斯卡。拿這片子去申奧,暴露出來了張藝謀那點惦記著小金人的心理。結果沒出任何人的意外,《英雄》連提名都沒混上。於是張導洗心革面,又拍了一部《十面埋伏》,這一次是一流的美工和攝像、二流的演員、三流導演和四流編劇,結果這一部片子表現出來的弱智與拙劣達到了一個無法企及的高度,讓所有金酸梅獎的獲獎電影都黯然失色。

第一個得心髒病的是西施,第二個得心髒病的是東施,第三個就是芙蓉姐姐了。這個淺顯的道理張藝謀花了數億人民幣才懂。

不過張藝謀畢竟是名導演,拿的起放的下,一見沖奧不成,就退回去拍了一部老老實實的《千里走單騎》,總算挽回了點晚節。很快大家就把這事兒淡忘了,因為又出現了另外一個活寶。

陳凱歌和《無極》。

《無極》比《十面埋伏》高那麼一個檔次,但那種對著奧斯卡評委滿臉諂笑的作派更令人作嘔。張藝謀尚且含蓄了些,陳凱歌則拍馬屁拍出了痕跡。我一看到電影裡那班人滿口子亂叫“王、王、王”的,就想抄起棍子去抽丫的。只是礙著人家有層“奇幻”的皮,沒法罵他“你會說中國話麼?”,只好憋著一肚子氣把真田廣之搞張柏芝的一段倒來倒去地看,好在這種場面是全世界都能看懂。

適逢放映那會兒是中國電影一百週年,於是電影評論協會等單位召集那些屍位素餐的老冬瓜評委們主辦了一個“中國電影百年百部名片”排名。陳導隨手玩了玩政治,老藝術家們就樂呵呵地拱手獻出自己的節操。影迷們從《勞工的愛情》開始往下數,發現許多經典片子都沒入選,心頭不由得大怒,再往下拉發現最後入列的一個是《無極》,這才放下心來,用關羽的一句話來說:“黃忠何等人,敢與吾同列?大丈夫終不與老卒為伍?”

可惜陳導政治玩的好,心態卻沒張導那麼鎮定,經不得別人說。從放映前採訪時怒罵提錯問題的記者到放映後追著趕著要收拾饅頭的表現可以看出,這個人心態已經完全失衡,容不得半只蒼蠅——問題是《無極》就是一泡屎,不落蒼蠅落什麼。

結果《無極》被外國人一通訕笑踢回了國內;國內觀眾都忙著下饅頭看;胡戈平白紅了一把;只有陳導和他老婆倆人一邊哭著一邊回香格里拉清掃沒處理乾淨的垃圾。其實也挺慘的。

而李安呢?人家早輕輕跳出武俠圈,拍了一部GAY片,輕輕鬆鬆又拿了一回奧斯卡,而且是正統獎項,比最佳外語片獎還高格。

這一下反倒給國內的導演們澆了一盆冷水。人家拍武俠吧,咱就算跟風也不怕;可現在人家拍GAY片了,咱能怎麼辦?那幫廣電的老爺們連《諜中諜3》裡的辦證兒都要強行刪掉,更別說兩男人摟抱親嘴了,這不符合和諧社會的氣氛。你沒見《藍宇》拍完都五年了,這才允許閹割版DVD偷偷摸摸上市。

結果還是有人義無返顧地跳了下去,這回是碩果僅存的馮小剛。

原來以為被奧斯卡和李安折騰的搔癢難忍的只有張、陳,想不到啊想不到,朱時茂你這濃眉大眼的也叛變革命了。

武俠斷然是拍不得了,奧斯卡評委們給《斷背山》發獎肯定不是因為他們自己是GAY,而是因為那片子有內涵。那就簡單了,咱也內涵一把不就得了?

如果說張、陳二人還只是拿熱臉去貼奧斯卡評委的冷屁股,尚且還藏著掖著的,馮小剛則幾乎直接去舔了。

《夜宴》裡面充斥著無數露骨——不算拙劣,但是非常露骨——的西式模仿,無論台詞、表演還是情節,都無比鮮明地暴露出這是討好外國人——尤其是奧斯卡評委——的品好而特意拍攝的,沒人相信這是一部給中國老百姓看的電影。

為免重蹈張、陳的覆轍,馮導這次特意請莎士比亞來當編劇,心想總錯不了吧?用馮導自己的話說,是“與莎士比亞做一次愛”。

結果馮導搞的只是一個貌似莎翁的充氣娃娃。

觀眾在《無極》裡憋的這口惡氣總算可以從這發洩出來了:“丫的中國人哪有這麼說話的!”

拿名著來改不是新鮮事,東西方文化差異也並非無可逾越的鴻溝。從西至東的,黑澤明的《蜘蛛巢城》改自《麥克白》,可人家拍出的是日本原汁原味;從東至西的,瑟吉歐.萊昂內的《荒野大鏢客》改自黑澤明的《大鏢客》,一樣原汁原味,毫無痕跡。可見只要有心,渾然天成並不是不可能。

反觀《夜宴》,不過是一部套著似是而非的中國服裝的外國舞台劇罷了,假模假式,一個個端著身段兒朗誦台詞。中學時代我們學英語作文,老師總說這是中式英文;現在剛好相反,《夜宴》台詞寫的完全是英式中文。再配合著《夜宴》為了申奧而提前點映,拿去威尼斯和多倫多滿世界亂跑的作為看,說沒成心討好外國人恐怕沒人信。自從我聽了馮導那一番義憤填膺的“一句英文台詞沒有,算什麼西化”的高論發表以後,更覺得他心虛。

結果,面對鋪天蓋地的批評,馮導差點就學了陳導站去了人民的對立面,幸虧及時醒悟,說了幾句軟話,這才算揭過。

但中國三個最拿的出手的導演,已經全部陷入了李安怪圈,為了小金人而神魂顛倒,並且全軍覆沒。

人說女人有錢就學壞,這些大導演咋也一有大投資就學壞呢?

看看人家賈樟柯,看看人家寧浩。

看看人家李安……唔……這位還是先別看了。


文章出處:http://blog.sina.com.cn/s/blog_561ee47501000599.html

Tuesday, June 15, 2010

三年前,你可以的。


三年前,你可以的。

這句看似熟悉又曖昧的話,出自電影「色戒」,最近成了我腦海中不斷閃爍的霓虹招牌。當我獨處時,稍微與外界的人事物脫勾的瞬間,這七個字就幻化成七彩閃燈,以極其不成比例的碩大體積,兀自在腦海最顯眼的位置,閃阿閃的。

當然,牽絆著我的,不是王佳芝和鄺裕民之間的糾結情感,而是介於他倆之間那所謂,選擇的曖昧性。三年前你可以的,這句話本身就代表了一種含恨的責怪、一種自我憐憫的成份。假使不套用在這兩個愛國青年的情愛糾葛中,在所有人身上的所有狀況,也是適用的。

譬如每個階段面對的每個選擇,畢業後該直接去當兵、還是去唸研究所,該出國留學、還是直接找自己喜歡的工作,女朋友想今年結婚、你想過三年再說。

機會常常以一種毅然決然的姿態讓人難以取捨,更作弄人的是,往往你的選項不只一個,選了一個,另一個就得放棄,偏偏你的人生就取決於這些選項、仰賴這個時間點的判斷,而呈現幅度軌跡各異的路徑。最令人無法忍受的就是,選擇的好壞得經過時間印證,等你知道結果,也早已過了那個能夠改變什麼的當下了。

對我來說,抉擇的那個時刻(或時期),十足刺激。

在當下,我得提醒自己、同時也意識到,嘿,我現在正站在人生的分流點耶!往左往右,走到盡頭的風景肯定是不同。身在選擇的當下,人容易混亂,還有迷失,亟需旁人的指示與意見,但諷刺的是,最後能夠承擔結果好壞的人,絕對不是當初支持或反對你的那些人,而是那個徬徨、不知所措的自己。

也或者,大部分人(包括我),都過分放大選擇的重要性。因為幾乎沒有甚麼選項是成功的保證,其中還取決於用甚麼方法、態度去實踐,讓你的選擇有一個完善的結局,而許多成功的人似乎也不清楚自己的成功其實歸功於他過程裡的付出與努力,甚至是態度正確或自身才華等零碎因素,他們誤以為自己之所以成功,是因為當初做了正確的選擇。用此種觀點來分析,選擇甚麼職業、選擇甚麼學校、選擇甚麼情人,都只是一種機緣的必然性,真正自己能夠掌控的部分,大概就是如何把這個工作做好、如何把書讀好、如何把這段感情經營好。

於是我們能做的,大概就是不斷開導自己,不一定要做看似最棒的選擇,即使旁邊的人不斷耳提面命,甚至有干預的企圖,你都不必當作太重要的參考,畢竟他們無法代替你活接下來的人生,他們也無法替你感受其中的酸甜苦辣、箇中滋味。

因此,當王佳芝對鄺裕民說出那句有點酸酸苦苦的:三年前,你可以的。

鄺裕民實在不必當場變一個表情、垮了一張臉。他仍舊是那淪陷在選擇迷思的典型代表,當初他選擇了國家,而不是王佳芝,如今他就不該走著那條路又不時把眼光停留在另一條。於是我說,色戒是個關於背叛的電影,裡頭的所有人物都背叛了自己當初的選擇,也因此,這部電影才如此寫實,寫實到跟人生的輪廓相差無幾。否則,你就不會看見當王佳芝說出三年前你可以的這句話的瞬間,戲院的觀眾們不約而同的倒抽一口氣,幾乎要把戲院的空氣都吸光了那般,在時間點上巧合的整齊劃一。

或許,沒有遺憾的人生本身也是一種遺憾吧!但那大概只出現在別部電影中。

【此文寫於20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