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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June 06, 2013

插畫家女孩湯舒皮



記得第一年在英國,我參加台灣同學會辦的迎新茶會,初來乍到異鄉求學,難得遇見這麼多同鄉,總是令人格外興奮,便到處攀談。

遇到一個很瘦、頭髮很長、笑起來有點傻大姐、實則像小女孩的女生,湯湯。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對,突然跟她聊到披頭四,湯湯很誠實的說,不知道披頭四有幾個團員耶,當時自己很震驚,心想這個人竟然不知英國天團披頭四有幾個團員,以後應該做不成朋友吧!

不過隨著在愛丁堡的時日累積,緣份的牽引,不知不覺會和湯湯在各種場合碰頭,也都會寒暄幾句,漸漸的發現,湯湯是個單純善良的女生,也許不怎麼了解搖滾樂,但對插畫有著異常的熱情。便開始會偶爾相約她和幾個朋友參加派對、小酌、吃麻辣火鍋,有次還在她家用大同電鍋煮了一鍋紅豆湯,兩人發神經似得,合力端著滾燙至極的紅豆湯電鍋走在街上,準備去參加朋友聚會。

直到湯湯的畢展(她五歲開始畫畫,並受了Sara Midda的啟發,決定到愛丁堡藝術學院讀插畫),我才真正看過她的作品,當時心裡第一個念頭只有四個字:驚為天人。

湯湯的畢展是本手工的書,裡頭每一張紙上的一筆一劃,都是親手寫上、劃上的,主題非常的湯湯風格,帶點純真口吻去看待「放鬆」這件事,特別是由台灣和英國文化兩種不同觀點去比較,很輕鬆可愛的小書,搭配上她喜歡用水彩以各種豐富色彩來表現各種人事物,整個世界在湯湯筆下,十分的溫暖而富有感情。

過了很久,聽到湯湯回台灣,在會計事務所當起了美工,成為了上班族。等到去年我回台灣,她還捎來消息,問我可否幫忙繪本出版的文字,也忘了怎麼沒幫到忙了,轉眼最近,湯湯有了個新名字,叫湯舒皮( Soupy Tang),而她的畢業作品出版了,叫【放鬆,together:台灣、英國一起來,原來我們是這樣放鬆啊,噗!】,一出版就登上博客來、誠品的繪本銷售冠軍,真的非常厲害。也深深體驗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才華,世界很大,心胸怎麼能小呢?

現在回想起來,知不知道披頭四有幾個團員,根本就一點都不重要。而現在的我,也不會想跟當時的自己交朋友吧!因為我也不知道Sara Midda是誰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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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喜歡湯湯作品的人,可在誠品博客來及各大通路買到新書,也可前往她的FB粉絲頁晃晃-Soupy Tang湯舒皮

而以下那張畫是我很不要臉的請湯湯幫我畫一張頭像,沒想到在她眼中,我的鬍子那麼濃密,充滿男人味阿!(其實比較像是放鬆時的邋遢模樣吧...)

一些她的作品:




圖:湯湯筆下的我

 



Thursday, March 31, 2011

第一個電影獎


昨天得知,去年底拍的【I LOVE EDINBURGH】短片,得獎了 - 獲得 Global Horizon's Film Competition 2010 First Prize

雖然好像不是什麼大事,卻對最近的自己有很大的鼓勵作用。碰巧得獎前一天,把目前正進行的短片粗剪拿給老闆Nick看,得到的評價極差,不過主要是錄音上的技術問題,背景雜音使得許多訪談都無法使用,剪接上,也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當下實在沮喪,覺得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好多好多,無論技術層面,或導演的能力,加上龐大的剪輯工作尚待完成,一度心情十分低落。

另一方面來說,覺得有這些挫折也好,如Nick說的,you are learning from bad experiences。也因此更提醒自己,每一次行動前,都要徹底準備、完善思考,很多錯誤都能在事前避免。我真的得多用點腦子,非僅憑直覺行事才對。

昨天獲知得獎時,我坐在剪接室,打開信箱,一封標題為winner of the global horizon film competition的信躺在新信件裡,毫無期待的點開,看完第一段啦哩啦雜的客套話後,赫然發現自己的名字落單在第二段的單句裡:

The winner is Yu-Hsueh Lin from Taiwan.

看著winner和自己的名字在同一個句子裡,實在是很奇怪的感覺,極度不真實。雖只是愛丁堡大學的小比賽,打敗世界各地來的人,而且天外飛來一筆獎金,這種感覺倒是挺過癮的,不過倒有自知之明,我只是幸運而已,要加強的還很多,一方面,多少鼓勵到目前遇到瓶頸的自己 - 有了肯定就會莫名有了信心。希望四月底前能如期完成目前進行的作品。

雖然自己不是挺滿意這部得獎影片,不過想了解創作概念的,歡迎讀這篇訪談:



最後,謝謝在Facebook上鼓勵我的家人朋友,很難想像原來有這麼多人在身邊支持著我,讓我更有力氣走下去,你們也一起加油。






Saturday, October 30, 2010

免費午餐音樂會




不知是否為年紀的關係,最近開始密集聽起古典樂,加上之前的京劇,身體內的老靈魂,亦加蒼老懷舊許多,原本緩慢的談話節奏和行事,又慢了幾個拍子。

在愛大超過兩年,一個月前才發現,星期二與五的午餐時間,學校音樂廳有固定的免費現場表演,大多是古典樂,偶有古典吉他。衝著免費,昨午冒著細雨頂著烏雲,獨自前往。到了Reid Music Hall,空曠的止我一人,仔細確認時間日期,排除了包場及被呼嚨的可能,便決定等,即使離演出時間僅10分鐘。坐在空無一人的音樂廳內,沒有音樂,我反而像獨自在教堂懺悔似的,只差尚未仔細思考罪狀為何。

突然門開了,一位英國大叔進門便盯著我,我也盯著他,都不像表演者。我禮貌性的先開口,問起日期地點,他翻了翻手冊,大叫一聲,此時碰巧一個狀似學電腦資訊的印度學生走進來(不管印度人學什麼,看起來電腦都很強的樣子),那聲大喊像個左右括弧,把我們三人包起來,自此陷入同一個困境,可能還得在後頭註解一字:蠢。原來該場表演在腳程10分鐘外的另一音樂廳,在懊惱自己粗心的同時,也慶幸老天爺沒有偏心,不只讓我一人犯蠢。不相識的三人,因為愚蠢成為命運共同體,便默契十足的一同趕路。

坐定位後,表演恰好開始,鬆了一口氣,環視周圍的觀眾,非白髮蒼蒼,即頂上斑駁,我大概是全場稚嫩的首席代表。恩,我喜歡這種場合,也更愛古典樂了。

第一首曲子Sonata I in G, for cello and continuo (c.1689)奏完後,一陣腳步聲從後頭入口傳開,雖細小瑣碎,在整間安靜無聲的廳堂,卻相對清晰可辨,持續了一陣子仍未停,連演奏者都停下等待這位聽眾入座,全場一半的人忍不住回頭使眼色。又是一位印度年輕人,(但這位電腦看起來不強,浪子的成分稍多),動作緩慢的找座位,禮貌上,遲到者理應安靜迅速的坐在最後排,而非如他老大似的東挑西選。我依稀聽見坐我左邊,杵著拐杖的英國老先生,忍不住低聲促喊「sit down」,同時還想保持紳士姿態,便壓低了音量,雖我猜,他是很想用力把拐杖往那印度瀟灑少年郎的身上戳去。

演奏當中,17世紀的大提琴拉著17世紀的曲子,很不可思議,也異常動人,我瞧見數名聽眾悄悄拭淚,自己也一度瀕臨潰堤邊緣,不是感傷,是很少人現場能不被創作的力量說服。幾百年了,人心其實還是一樣,想的事情也沒什麼不同。巴哈想說的,蕭邦想說的,透過音符,不用言語,我們真的能懂。

表演結束,隨著聽眾步出音樂廳,兩位英國老紳士談論著那位打擾演奏的年輕人,語氣顯得無奈,話鋒一轉,聊到音樂本身,正巧踏出戶外,一道陽光劃破烏雲,在地上劃出數條金黃色的線,形狀像極了樂譜,或大提琴的弦。其中一位老紳士,就著音樂會的餘韻,連聲道了幾次:
「wonderful, so wonderful」。

就在此時,他們在我眼中,竟年輕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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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開頭是我很喜歡的一首蕭邦夜曲第二號降E大調,由李雲迪演奏,第一次聽時,不小心落下淚來。



Monday, August 30, 2010

愛丁堡同學注意

不知道有多少在愛丁堡讀書的朋友會在這裡,但還是分享一下好了。

快要開學了,相信即將要在愛丁堡開始留學生活的朋友一定非常期待。在這裡已經住快兩年的我,依然還是很喜歡這個城市。相信我的第三年還是會一樣充實快樂。

可能大家還不是很清楚在愛丁堡讀書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前提是要積極參與各種活動,除了認真念書之外,假如大家還有餘暇,不妨可以參加這個由Edinburgh Council辦的各種
adult programme,學生通常都半價,從各種語言學習到烹飪,甚至肚皮舞,素描畫畫,攝影或運動如游泳或蘇格蘭的特產高爾夫都有,都是10週為期的課程,從九月底不等開課。

http://ces.egfl.net/programme/

我自己會參加英文劇本寫作,因為之前一個在愛丁堡待10年的朋友Lucas強烈推薦我,1週1次,共10週,學生半價約30磅,非常划算,而且聽說師資都挺不錯的。況且是蘇格蘭議會辦的,官方品質保證。相信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個課程,因為其實多是當地人參加的,所以想真正體驗local的生活,結交當地朋友,這是個不錯的管道。

我不是要打廣告,只是覺得有這樣的資訊不分享很可惜,且一周兩個小時(以我要上的寫作課來說),對學校研究課程應該也不會是太大的負擔。希望大家能盡情利用並享受這短短一年的留學生活,一起加油!

相信我,一年真的很快。


註:喜歡打籃球或高爾夫的朋友,歡迎連絡我,愛丁堡有個免費的公共小高爾夫球場,雖然小但練chip shot和推桿倒是非常不錯的!


Monday, August 23, 2010

【愛丁堡藝術節】被觀光客佔領的城市


Hiya, The weather is lovely, the festival is on going vigorously, and the tourists are occupying the city blissfully. I guess when you arrive everything won't be like aforementioned. But it's good. I'm looking forward to your coming. Take care. x

以上是我寫給未來室友

Mantila

的其中一小段訊息,關於愛丁堡現況的小小描述。她是個挪威女生,之前在倫敦頗富盛名的SOAS讀書(翁山蘇姬拿博士的地方),準備9月來愛丁堡讀碩士, 我們還沒見過面,透過信件交流的感覺很好,我不定期會形容這座城市的大小事給她。

8月的愛丁堡,確實如我描述的,是個被觀光客佔領的地方。所有的酒吧瞬間成為現成的藝術表演場所(venue),充斥大大小小的各式表演,主要以脫口秀(Stand-Up)為大宗,當然也有舞台劇、詩歌朗讀表演、或是些許的音樂表演、魔術秀、馬戲團,業餘職業參雜。

因為愛丁堡是屬於文學的城市,許多作家都曾在這讀書或生活過,如寫出《福爾摩斯》的柯南道爾,在此地出生,也在愛丁堡大學讀過醫學;《哈利波特》的作者J.K.羅琳,也在教育學院修過課,更在愛丁堡的咖啡館寫出第一集《哈利波特》;其他還有《金銀島》的作者等等,也跟這城市有些關係。聲名遠大的愛丁堡藝術節,於是脫離不了文學,就連搞笑的Stand-Up,內容或多或少都有文化氣息在裡頭。

從8月初,街上會突然冒出很多各地來的觀光客,被哄抬起來的,不只是原本悠閒緩慢的生活節奏,還有步行速度。在這城市待了一陣子的關係,我能夠輕鬆分辨本地人與觀光客的區別,胸前吊個相機的,是觀光客;走路東張西望的,是觀光客;不敢闖紅燈的,是觀光客;不說英文的,是觀光客;喜歡穿大件T-shirt加球鞋短褲,看起來有點俗且講話很大聲的,是美國觀光客。

觀光客在這裡,並不完全帶有負面色彩,畢竟他們為城市本身增添了少見的活力。不過人一多起來,也許是空間感被壓迫,本地人很容易會開始焦慮起來。雖然我並不以本地人自居,相較於短暫停留幾天的藝術節遊客,我卻也算是個地頭蛇,原本以為一臉亞洲面孔,大家會自動把我歸類為遊客,不過,可能是我有張遊客的臉,卻沒有遊玩的心情,心情寫在臉上,所以有不少人向我問路,其中不乏從英格蘭來愛丁堡玩的英國人。

很奇怪的感覺,在台灣,有人會向老外問路嗎?

不過,偶爾被認作觀光客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譬如想去學校圖書館卻忘記帶磁卡,只要跟警衛說,我大老遠跑來,想順道參觀貴校的圖書館。平常沒卡就無法通行,但聽到這番說詞,警衛通常會放行,其他地方也可用類似的方法,只要表現出你這輩子就只能來這一次的樣子,很少人會拒絕。

不過這一個月,無論是否是本地人,都會被節慶氛圍給傳染成半個觀光客。不同的是,我們不像觀光客只拿著藝術節官方發行,像書本一樣厚的節目手冊,站在街上邊看地圖邊找想看的付費表演節目(裡頭的秀都是至少8英磅起跳,多是稍有名氣的comedian),相反的,我們拿著一本薄薄的免費脫口秀喜劇(Free Fringe)小本子,精準估算秀與秀之間的空檔時間,以及場地與場地之間的距離,以達到一天看最多免費表演的可能性。

總之,如同我寫給

Mantila

的訊息,8月的愛丁堡是個被觀光客佔領的城市,就像電影《28 Days Later》裡面的殭屍(zombie)一樣,城市雖沒被血洗,卻都呈現一種異常的氣氛在蠢動。沒去外地度假的少數本地人,不是偽裝成他們的一員,就是在街頭小巷內打游擊戰,試圖在熟悉的門路中重新調整,並找到這段期間賴以生存的姿勢。


Wednesday, August 04, 2010

【diactionary 】蝸牛郵件

愛丁堡藝術節為期的這段夏日時光,是學生們搬家最頻繁的時節,房東們為了賺錢,常會找各種理由讓學生房客搬出去,好讓觀光客下榻,並收取高達三倍到四倍不等的房租。這些無知的觀光客,成了一隻隻頭上帶著光環的蘇格蘭綿羊,排著隊等著被剃毛似的,紛紛擠入這個不算寬敞的城市。在這裡待不到兩年的我,已經搬過三次家,住址也因此不斷更動。

頭一年的耶誕節,出於新鮮感,我寄了幾十封耶誕卡片給好友和家人,也收到一張全家人合寄的大卡片,過了很久,偶然在facebook上被大學同學華華告知,她寄了一張明信片給我,不知道我收到了沒有,據說上頭有著台北101的圖片,讓我解解鄉愁。聽了一頭霧水的我,完全不記得曾收到這張卡片,仍翻箱倒櫃,盤問兩個整天只坐在沙發看電視的愛爾蘭室友,甚至地毯式搜尋整個樓梯間、門口踏墊底下,絲毫未尋獲那閃閃發亮的台北101明信片蹤影。

英國最普遍的郵政系統叫royal mail,冠上個皇家,總是多了幾分貴氣,名字好聽,大概就是唯一的優點,沒有特別加碼升級,通常都很慢。不過,從維多利亞時代培養出來的耐心,讓優雅的英國人似乎是習慣了漫長等待,緩慢的郵件遞送,往往一笑置之的用英式幽默帶過。一個英國朋友曾告訴我:那些特別慢的郵件,我們管叫snail mail,顧名思義,像鍋牛一樣的速度。

聽起來欣慰了點,鍋牛再慢,總是會有爬到的一天。

儘管電子郵件早已成為主要訊息傳送的方式,奇怪的是,英國人還是很喜歡by post,什麼事情有by post的可能性,還是會by post。不止傳統郵寄方式,即使是電子郵件,也有鍋牛化的可能。

前一兩個月,為了推薦信的需要而寫信給愛丁堡大學的人文科學院長,Richard教授,我上過他的兩門課,一頭灰白髮加上嘴角一圈白鬍子,戴著手工眼鏡,講起話來腔調充滿磁性,談吐幽默之外,語調透露著溫文儒雅的性格,十足學者風範的氣質,課堂上曾不經意秀出他在facebook的檔案照片,就是那種用手指撐著下巴,打光無懈可擊的正面半身特寫,像極了雜誌上的成功人士肖像,我曾暗暗羨慕,假如將來要成為學者,非得像Richard教授那樣,就算風靡不了無知少女,也能軟化男研究生的鐵血雄心。

總之我寫了篇文情並茂的電子郵件,懇請他幫我寫封推薦函,從內容上或動機上,他都沒有拒絕的理由。沒想到左等右等,等到自己都忘了曾寄出這封電子郵件的一個多月之後,親愛的Richard教授悻悻然的捎來回信,一開頭就是英國人最愛用的驚嘆詞。

Woops! (郵件內容是,我剛剛才發現你的email,你還需要推薦函嗎?)

看到開頭我竟然有種想噗哧一笑的衝動,已經過了申請截止日一個月了才收到教授的回信,真的很蝸牛,或許,當初用信封信紙寄去,效率還會比較好也說不定。

後來我始終沒收到華華寄的明信片,正當我打算以另一封snail mail來當做結論時,猛然想起,似乎是自己早已從學生宿舍搬出來,大部分收到我明信片的朋友,應該還是以當初我的寄件地址為依據回信,那些原本的驚喜卡片或明信片,大概現在都被某個住在740號的倒楣鬼當成垃圾郵件處理吧!更慘的是,原本定期每月會收到的ppaper business雜誌,沒意外的話,也一期期被投遞到查無此人的信箱中。

正當懊惱的我,猶豫該怪那些害我搬家的觀光客、貪婪的房東,還是忘記更改地址資訊的我自己時,Richard教授在facebook的檔案照片悄悄浮現腦海,我打開gmail,點了撰寫新郵件的按鈕,開頭複製貼上一個看似熟悉又陌生的單字。

Woops!

希望這封信不會再像蝸牛一樣緩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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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此小專欄之所以取名為di-action-ary,乃取diary和dictionary兩個字為結合,拿掉中間的action,就成為日記,那掉中間的一個a,就成為字典。action(行動)是寫日記最重要的要素,也就是每日堅持的寫,而a則是字典裡頭的第一個字母,有種最初的意思,也就是期許自己記得學英文的初衷,乃至生活的初衷。

不知道這個小專題能持續多久,只求每日一單字,讓英文能力累積之餘,也不忘對生活的熱情。


Monday, July 26, 2010

一群聽著德國電音的鵝


昨天上了一堂關於電子音樂的課,講師是德國科隆來的,我去過那,倍感親切。首先他看著電腦,念了30分鐘的稿子,搞得大家快睡著,終於要聽他創作的幾首曲子,稍微興奮了一下。

你也知道,德國人,電子音樂,就是那樣,去過柏林就知道我說的意思。

放音樂前,老師叫我們想像自己是一頭鵝,雖然我們都不太懂德國人的邏輯,但基於尊重德國工業的權威性,也就初步尊重德國老師的吩咐,想像自己是頭鵝。即使我始終不明白身為鵝必須有的心態跟雞有何不同。

那種音樂起先很平淡,像平常你獨自在房間,聽到的鳥叫聲那般,毫不起眼。但它就像一氧化碳,不知不覺飄散四周,旋即侵入你的鼻孔、氣管、腦袋,你呼吸得很爽,最後有點想睡覺,一睡,便不醒了。我不願意稱其為噪音,與其說這種音樂是給活人聽的倒不如說,較適宜那些服完藥物、吸過大麻,神智飄然的人們。

很多同學閉著眼睛,很投入的樣子,譬如我對面的愛爾蘭小子,但我明顯分辨出他不小心點了幾次頭,支撐不住的模樣,於是我知道這是個好主意,便閉上眼睛。原來,眼睛閉上後的世界是如此美妙,我指得不是音樂,而是短暫逃離課堂、逃離意識的那種合法性。約莫10分鐘過去,電子音樂繼續播放著,彷彿你坐在餐廳廚房閉上眼睛,聽著一堆廚師洗碗炒菜製造出來的鍋碗瓢盆聲響,突然一聲巨大如肉豬待宰瞬間發出的嘶嚎,響徹這個天井結構的教室。

所有所有同學瞬間被嚇醒,像做了一場很糟糕的惡夢。老師從從容容的關上音樂,悠悠緩緩的用德語口音的英文說了一個故事。

農場裡有隻平凡而不算快樂的鵝,但自從老農夫開始給它加菜後,鵝便稍微快樂了起來,每日每日,每餐每餐,農夫給鵝吃的越來越豐盛,越來越多,鵝不知道原因,總之很開心,覺得自己和老農夫越來越親近,稱得上朋友,甚至好朋友,豐盛食物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突然,老農夫在餵完最豐盛的一餐後,沒說啥話的便把鵝的脖子抓起來掐死了。

原來,是聖誕節要到了。

德國老師用德國人始終冷冽的腔調,面無表情的說:還記得嗎?你們是鵝,我是老農夫,我的電子音樂是好吃的食物。但我沒那麼殘忍,我不要你們的鵝肝,只要掌聲。被嚇醒又莫名其妙聽了這個殘忍童話故事的我們,雖然對於德國電子音樂談不上喜歡,也不願意再次把自己想像成一頭可憐的鵝,但我們喜歡這類課堂上發生的寓言,便精神大振的給予這位德國電子音樂家熱烈的掌聲。

我真是越來越欣賞德國人的幽默感了。


【此文寫於2009.03】


Thursday, July 01, 2010

故鄉的滋味

席慕蓉寫過,鄉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永不老去。

身在國外的我,感受特別深刻。從小常讀到一些談鄉愁的散文,我通常都跳過不讀,身在故鄉,沒有所謂的鄉愁,身為孩子,沒有所謂的惆悵。後來年歲漸長,真的到了異鄉,故鄉的面貌越來越清晰,與故鄉有關的一切,無論是一首歌或一盤炒麵,甚至是用繁體中文寫著的幾個字,都能讓我興奮好久。

那天一個在愛丁堡待了10年的台灣朋友,很緊急的在午前撥來了通電話,臨時把我找去此地僅有一家的台灣小餐館,名為Formosa,與來愛丁堡電影節參展的台灣年輕導演和製片吃午餐,片子我還沒看過,先見著了人,用國語閒聊了一陣,感覺很好,能這樣無顧忌且長時間說中文的時刻實在是不多,尤其對方是暫訪愛丁堡,不是在這裡生活,言談之間會透露出外來者的角度與眼光來看待這座城市,馬上會把我拉回一種狀態,異鄉人的狀態。

在愛丁堡生活快2年,漸漸的會以為自己屬於這裡,那是一種無意識,本能性的,為了適應環境而轉換而來的認知,透過從故鄉來的人,一字一句的把我從異鄉的夢中喚醒,才又回到屬於故鄉的角落。

看了中英文混雜的菜單,我毫不猶豫的點了牛肉麵,即使當下沒意識到,轉換台幣近300塊的牛肉麵,大概要讓我晚餐吃得省一點,不過牛肉麵之於我,就像生魚片之於日本朋友,是故鄉的味道,更是故鄉的語言。雖然遠不及台灣的牛肉麵好吃,但每舀一口湯,每吃一口麵,似乎就離故鄉更近了一些。不是我真的多愛吃牛肉麵,而是牛肉麵總會讓我想起台灣,譬如每每和叔叔在新豐打完高爾夫,去過幾次的老兄牛肉麵,半筋半肉加一塊油豆腐;或者是和老媽老爸老弟從前總會造訪的文化城牛肉麵,亦或是和老友不遠千里到高雄吃過的眷村牛肉麵,台北桃源街牛肉麵,還是和前女友去過的永康街牛肉麵。

雖然味道都不記得了,回想起時卻是滿滿關於當時的生活片段,與湯頭或麵條種類無關,卻是牛肉麵之於我,好吃的原因,因為那是故鄉的滋味。

和電影人吃飯聊天,聊得不是電影,而是生活。那種用母語閒話家常,聊台灣異國差異的大小事,有時候比聊安東尼奧尼,聊楚浮或高達,更要讓人覺得充實自在。讓我想到2月份回台灣時,與死黨在海邊的卡夫卡聊到凌晨兩點那樣,聊了什麼其實都不記得了,但那情景就像色調溫暖的電影鏡頭,也許是李安的,也許是侯孝賢的,把毫不保留的開心拍成一圈烘暖光暈,圍繞在桌邊的一群老友之間,那是我人生最開心的幾個時刻。不必牽扯到夢想、錢、或所謂追求幸福快樂的其他要素,此時此刻,我的人生是快樂也是幸福的。

吃完飯帶著他們在市區繞了一圈,正巧碰上愛丁堡大學部的畢業典禮,看著畢業生紛紛和家人合照,在蘇格蘭風笛的樂聲中,敞開了笑意,不免讓我想到了台灣的家人與朋友,也想到了一個美麗女孩送給我的那首席慕蓉的詩。

故鄉的歌是一支清遠的笛
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
故鄉的面貌卻是一種模糊的悵惘
彷彿霧裏的揮手別離
離別後
鄉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
永不老去


蘇格蘭風笛吹奏的也許不是屬於故鄉的歌曲,卻總能讓我想起離開故鄉抵達愛丁堡時的心情。我揹負了很多人的期望,包括自己的,也清晰記得與每個家人朋友道別時的場景,那些吉光片羽隨著時光流逝,並未模糊,反而在憶起時越顯清晰。倒是鄉愁,被時間不斷拉長拉細,細到我一把用雙手抓住卻也會從指縫中溜出,我越想指認,越無法分辨它的面貌,彷彿消逝在空氣中,瓦解不見。

直到牛肉麵被端到眼前,喝了第一口湯後才發現,其實它從來不曾離去。



Monday, November 23, 2009

自己的渺小與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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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2008,10月,愛丁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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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圖書館待了一會,算是第一次正式去借書(其實不是書而是電影)。那種被整面整面書牆包圍的熟悉感覺又回來了,像是很久沒吃到的一道家鄉菜,無論相隔多久,一嚐到總是會把當時的氛圍原封不動的,搬移回腦中。我站在整面厚實如大英字典的書牆前,即使沒仔細探索眼前書本的書名,仍會有股知識如浩海的感動。

我知道我感動的受詞都有點奇怪。

但站在一所堪稱名校的大學圖書館中,自然能體會那種磅礡的氣勢,那是由紮紮實實排列整齊、名目詳細的古書新書所羅列而成,你知道自己不虛此行,你同時也想與這些知識對話,但此刻你更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看著裡頭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知道是愛大的人太多;還是喜愛讀書的人太多;抑或是學校規定的功課太多,讓學生不得不如此頻繁的魚貫入圖書館。書桌被苦讀、苦思、手稿亂塗筆記的人們占領,人人神情專注,即使出神發呆都像在思考般的嚴肅;討論間滿是圍成一圈圈的人們,像漣漪似的,藉由討論把個人思想迅速擴散,我彷彿看得見在桌子中間空氣裡的那些對話,是一種關於意見交換的熱烈和執著;電腦區裡,畫面更是機械化的充滿一致性,人人手裡一隻滑鼠,目不轉睛的直視螢幕或者桌上的筆記,個個的表情都呈現一種急切的追尋狀態。我在這樣的氣氛中,很難不想趕緊找些知識塞進腦袋,這是一種傳染病,身在其中,思緒沒有理由置身其外。

我也想變那樣,認真而執著,並永遠不剝下求知若渴的神情。
(an insatiable hunger for knowledge)

環境能夠改變一個人,我想這句話是真的,但首先應該先有敞開的心房、對世界好奇的熱情、以及某些自己認知底下的執著態度。

我很慶幸當初自己做了留學的決定,即使往後的效應仍無法預知的僅有淺薄的成份,但至少我學會了怎麼面對真實的自己、怎麼應付自己赤裸裸的窘境、怎麼讓自己變得勇敢堅強、怎麼突破尷尬的場景,即使這些看似虛幻的能力,不會在履歷表中、成績單上、老師的評語裡出現,但確實得把自己丟到一個全然不同的環境裡,才能夠以較客觀的眼睛審視自己,即使這一切的代價是必須承受很多很多的孤單、很多很多的冷眼旁觀、很多很多的衝擊,以及很多很多的壓力。

除此之外,我覺得我獲得的更多。 

在這裡會遇到很多不可思議且充滿思想的人,無論談話有多深入或粗淺,無論場景有多輕鬆或嚴肅。在這裡我會瞭解自己已經進入一種最澄澈的狀態,我的思考能夠較完整的被表達出來、對方的訊息我也能夠清楚全面的理解。我想表達我一直想表達的;同時我也的確能表達我想表達的。我站在圖書館裡,被各種語言、完整龐大的書冊包圍,我雖然感到自己渺小。

但內心的勇氣與感動,卻巨大的不成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