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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December 23, 2014

觀賞瘂弦《如歌的行板》之必要


感謝黃克義導演之邀,上個星期我有幸在大螢幕上觀賞詩人瘂弦《如歌的行板》紀錄片,同時也是《他們在島嶼寫作》系列的第二部曲作品。不知是導演手法還是被紀錄主角的魅力,我深深被瘂弦其人其詩其行給打動,觀影過程有如乘著慢船,緩緩堅定地往某個遠方開去,航向某個充滿詩意的他方。

難為情的說,年少時代的我是寫過詩的,雖瘂弦說「一日詩人,一世詩人。」但我深知,這一世是成不了詩人的,幸好我仍保有讀詩的習慣,特別在拍片後,常翻閱詩集找尋影像的靈感,於我來說,一句好詩是有電影感的。

《如歌的行板》這部片不僅有電影感、有詩意、更有一股動人的情意,好似瘂弦在片中的形象,睿智溫暖,如冬日暖陽,照耀他人。一百六十多分鐘的片子,撼動心靈程度就我個人來說,是超越一次蟲洞穿梭之旅的(沒錯!《星際效應》我就是在說你..)全片最令我動容的,其實不是瘂弦的詩作本身,他實際發表詩作的時光不過十二年,集大成詩集一本《瘂弦詩集》,詩的質量自不在話下,我更感興趣的,是他的人格特質與處世態度,瘂弦給我的感覺就是他詩作《如歌的行板》開頭五句:

溫柔之必要
肯定之必要
一點點酒和木樨花之必要
正正經經看一名女子走過之必要
君非海明威此一起碼認識之必要

充滿節奏韻律,又擺脫制式規則,懂得欣賞他人的美好,以從容寫意的眼光,看待自己與人生,這種性格精神,處處體現在整部紀錄片描繪的瘂弦身上。看著他優雅散淡的緩步於溫哥華鄉間,談笑風生於理髮廳,數著火車時的純真開朗,對待友人後輩的幽默真誠,緬憶亡妻的溫柔深情,同女兒晚飯的閒話家常,晚年歸鄉的念舊懷情,以電影分場來看待,每場戲都無需贅述,自成主角人生觀的不同向度,親情友情愛情詩情,一一攤散開來,皆享箇中滋味。

印象最深的一幕,是瘂弦與女兒們坐在妻子張橋橋墓碑前草地,一家人就靜靜並排坐著,沒有交談,藍天白雲微風,此時此刻的靜默,已是首渾然天成,最好的詩,也難怪法國人說,彼此沈默的時候,其實有天使飛過。鏡頭語言隱隱呼應他寫給愛妻的詩《給橋》開頭:

常喜歡你這樣子
坐著,散起頭髮,彈一些些的杜步西
在折斷了的牛蒡上
在河裡的雲上
天藍著漢代的藍
基督溫柔古昔的溫柔

值得一提的是,瘂弦的聲線和他的才華一樣吸引人,那宛如廣播主持人的磁性嗓音,念起詩的字正腔圓與渾厚,不失溫柔,大大為紀錄片本身增添動人的可看之處。同樣身為影像工作者,十分羨慕陳懷恩導演能有此機會近身拍攝瘂弦老師,與如此溫潤有才情之人共事,必是紀錄影像工作的極大樂事。

而以影片敘事手法來看,我最欣賞導演那留一手的可貴含蓄,好比瘂弦寫詩不過十二年,發表了區區九十幾首,在最巔峰之時嘎然停筆,可謂留下許多疑問,是江郎才盡?亦或是見好就收?瘂弦本人一貫以幽默自嘲含糊帶過,可貴就可貴在,導演並無苦苦相逼,而輕輕放手,讓詩作為其創作生命開說,讓瘂弦身上的「詩人」烙印,不全和其創作生涯掛鉤,也呼應了瘂弦自己在《瘂弦詩集》自序引述紀德(André Gide)的話語:「我不寫東西的時候,正是我有最多東西可寫的時候。」

詩人之外,或許大家更熟知的反而是主導聯合報副刊二十一載的編輯瘂弦,他在其位拉拔了多少如今已是文學/藝術大家的晚輩,如蔣勳、吳晟、席慕蓉、林懷民等;也曾聽聞長居紐約的木心甫向台灣投稿,便是投到聯副,不意外的,木心才華備受瘂弦珍惜賞賜。當然,瘂弦跟隨洛夫、張默一同創辦如今已六十年的《創世紀》詩刊,以及報紙副刊黃金時代時,種種與中時副刊總編高信疆的瑜亮之爭、惺惺相惜,也在片子中多有著墨。片中那如十日談似的,跟拍瘂弦一一拜訪曾同夥飆詩的詩壇老友、提攜過的後生晚輩,看著他們與瘂弦的互動,旁敲側擊能略知瘂弦在他們心中的崇高地位,該孺慕之情著實動人。

看到幾近結尾,正好奇導演會用哪首詩來完結這部片,沒想到替此片結語的不是任何一首瘂弦的詩,而是他和女兒無意的對話。瘂弦自認停筆數十載,自己的文學生涯,甚至人生都失敗了,沒想到女兒淡淡回了一句:「沒有什麼比失敗的人生,更像一首詩的。」片末,瘂弦重述這段對話,我看著他在斜陽下老邁的背影,仍舊緩緩走著,當下複雜的心情突然有點開朗了起來,原來瘂弦當初說的那句話是真的。

「能夠打敗時間的,只有詩了。」




--

註:
藝想世界的介紹,值得一看






Monday, July 02, 2012

與96歲的曾祖母一同看澳網決賽





液晶電視很寬                                                
我和曾祖母之間的距離很窄                        

她問我誰比較厲害                                
我想把名字翻成客語                              
她替我解圍                                              
胖的還瘦的
我鬆了一口氣
瘦的

客廳內只有擊球的聲音
規律地敲擊這寂靜

我專心看著球賽
她專心看著球賽

澳洲很遠
曾祖母很近


Sunday, June 19, 2011

I Prefer 我鍾意


I prefer movies. 我鍾意電影
I prefer cats. 我鍾意貓
I prefer the colour green. 我鍾意綠色
I prefer exceptions. 我鍾意例外

I prefer love at first sight. 我鍾意一見鍾情
I prefer writing poems to reading them. 我鍾意寫詩比讀詩多
I prefer things left unsaid. 我鍾意保留話語
I prefer missing a friend who I've never met. 我鍾意思念一個未曾謀面的朋友
I prefer memories to dreams. 我鍾意回憶比夢多
I prefer stars in your eyes to those in the sky. 我鍾意星芒在你眼裡比在天上多
I prefer you smile to you cry. 我鍾意你笑比你哭多


- Dedicate to Wislawa Szymborska and M.N. 獻給辛波絲卡,以及M.N.


Tuesday, April 19, 2011

我喜歡坐在你的位置看海的樣子




以下是一首抄襲被取消首獎資格的詩,很令人不安的是,跟原作比起來,我竟然喜歡這首多一點。不禁讓我想到上面Paul Rand那句話讓我不是那麼認同的話。同時也想到畢卡索說過的一段話:

When you make a thing, a thing that is new, it is so complicated making it, that it is bound to be ugly. But those that make it after you, they don't have to worry about making it. They can make it pretty, and so everybody can like it...when others make it after you." - Picasso


人生實在不像施明德講的那麼簡單,只要出櫃就可以解決的。



我喜歡坐在你的位置看海的樣子 / 磊兒
我喜歡坐在你的位置看海的樣子
好像你存在著而我正感受著
好像海的存在是你的存在
好讓我也一起存在著

我喜歡坐在你的位置看你的樣子
好像湛藍的天空與你是相同的顏色
好讓一隻正在飛翔的鳥也跌進了海裡變成了魚
好像我正看著一個藍色的夢

我喜歡坐在你的位置看藍色的夢
好像你是海又像天空
好讓我是條魚或是鳥
好像我在藍色的夢裡
看見了你

看見了你正坐在你的位置上
就像你坐在我喜歡的位置
看海的樣子



原作:


Dear Howard/ 劉哲廷

我現在坐在你的位置看海的樣子
你現在正存在著我正感受到的樣子嗎?
或者說,海的存在是你的存在
或者說,我們一起存著海的樣子?

或者說,我們一起存著海的樣子──
記得湛藍的天空是你喜歡的顏色
所以,我想那就是你 你現在樣子
我現在坐在你的位置看海的樣子

我現在坐在你的位置看海的樣子
飛翔的鳥鑽進了海 變成了魚
像我曾夢見一個藍色的夢(記得「賈木許」
的電影「你看見死亡的顏色嗎」‥‥)

記得我喜歡藍色的夢嗎? 你是
海又像天空 你是魚或是飛鳥(好像
我在藍色的夢裡看見了你──看見
你正坐在我的位置看海的樣子

Sunday, April 10, 2011

被綁起來等待


特別是在這樣的時候,你感到寂寞。

週末前夕,忙完手邊的事情,一個人緩緩離開工作的地方,晚上沒有計劃,天仍亮著,陽光像雨一般,灑在臉上,你站在十字路口的邊陲,站了好久,絲毫沒有過街的企圖,也沒有回家的意願,假如世界的美好是一張網,上頭破了個洞,洞的中心是你,自此從美好的那邊被過濾出來。這時候的你,除了希望時間快速走完外,沒有別的想法,跟有沒有人陪,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種寂寞是有時效性的,不是跑個步就能把它蒸發的。

這特別的可怕。我指的是,當你的對手只剩時間本身,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而等待,是人類文明中最不環保的發明,那意味著,大把的時間被閒置丟棄、無法回收,最嚇人的是,產生的垃圾不佔據空間,輕易就被人們遺忘。於是很多時候,等待會被人們加工後製,賦予一個名字。譬如,一首Bright Eyes的《First Day of My Life》,或是半張Interpol的《Antics》專輯,更慘的,可能是部電影:黑澤明的《七武士》。這樣一來,等待被各式各樣的名字填滿,你也會暫時與寂寞脫鉤。當歌聽完、電影看完,雖然你與那些說著『等待是值得』的人結局不同,卻懷著類似的慶幸心情。

熬過了等待,固然值得高興,但更令人悲傷且不易查覺的事實是,不只是寂寞過期,還有像夏宇寫過的:


《被綁起來等待》

但是綁匪並沒有出現  
他總是那麼猶豫



原來,最可怕的不是寂寞本身。



Sunday, March 27, 2011

我讀夏宇

在你的葬禮上
有人上台講述生平行誼
你躺著聽
你已經失去任何立場表達意見
只能暗地希望這一整套可以換
另一套配樂
音樂確實改變氣氛
如果不能改變那些人那些話那些
事件和那些裝置
人確實是雜交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愛上
剩下的也只能交給音樂
那確實就是大家那麼憂鬱的原因



以上這首詩足以搭配我近日的心境:

把自己鎖在剪接室,以一種不在場的方式,繼續生活下去,看著影片漸漸成形,好似看著自己孩子漸漸長大那樣,說不出的快樂與失落,成就感的快樂與對時光逝去的失落,覺得自己只是活在另外一個更大的影片中,被某雙不知名的手,按下人類仍無法理解的按鈕,按鈕名稱:超級慢動作。原來,我們都在往躺入棺材的方向移動,只是很慢很慢,慢到我們都忘了,所有影片的結局都在那裡。「音樂確實改變氣氛」,搞影片創作的人都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假如看到沒有配樂又好看的電影,請多給些掌聲與尊敬,他們都沒有作弊,唯有對劇情沒有自信的,或無能為力改變的,才會面露疲態的說:「剩下的也只能交給音樂了」。

真的,也是這樣,人生才如此令人感到憂鬱。



後記:

我不喜歡玩文字遊戲,但我需要被文字刺激;我不喜歡說教的故事,但我需要被故事啟發。讀夏宇好多年了,第一次接觸,並非用讀的,而是聽的。

重考國四班的班主任,偶然間分享那首名氣響亮的【甜蜜的復仇】,說是最喜歡的一首詩,他妮妮念出: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
醃起來
風乾
老的時候下酒

聽到的當下,十分震驚,心想,影子怎麼可以被醃呢,這跟國文課本教的都不一樣,眼睛馬上一亮。而且,原來復仇可以是甜蜜的,便開始計算,昨天又被主任用木條打手心幾下,偷偷用文字醞釀,聯考後得給主任來場「苦澀的報恩」。(哀,那是一段慘淡卻又珍貴的日子)

我最喜歡跟別人不一樣的東西了,從此把作者那怪怪的名字也記著。

之所以喜歡夏宇,喜歡的不是她玩文字遊戲的能力,她更厲害的,是把意象與情境,以文字做最恰當的排列組合,她玩的是人知常情,文字只是前戲,真正的高潮都在感情裡。讀她時,在用字遣詞上,總能激發出新的想像與可能。

出國後,學校裡得讀英文,平日的報章雜誌也得讀,帶在身邊的中文書不多,夏宇的詩集更僅只一本【腹語術】。幸好還有網路。三不五時找首夏宇的詩充電,久而久之,夏宇的詩之於我,倒成為了國學常識的功能,她本人知道應會感到十分欣慰。

莫名其妙,夏宇幾成這個時代的唐詩宋詞詩經了。(當然,之於我而已啦)


Sunday, July 19, 2009

我想要被你催眠

我想要被你催眠 I wanna be hypnotized by you
無論是懷錶或眼睛 Whether the fob or the eyes
等不及在你的咒語中迷失 Can't wait to lose in your spell
奉獻我的意識 Dedicate my awakening
呆滯我的呆滯 Dull my dull

你是一片美好又自顧不暇的煙霧 You are a lovely mist can't fend for yourself
我沈溺你的沈溺 I'm addicted to your addiction
我墮落你的墮落 I wallow in your wallow
你感情豐厚的指尖 Your fingertip with sentimentality
在空氣中擰下的那點 Point at the point in air
是我此生追隨的眷戀 The point of devotion I shall dangle after

我想要被你催眠 I wanna be hypnotized by you
我想要記得你的指尖 I wanna keep your fingertip by heart
在那之前 Then extinguish myself by then
我得先把自己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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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的誕生起源於我看紐約時報時,看到hypnotize(催眠)
這個字時,猛然迸發的一個念頭(something popped into my head)。

中英文算是同步創作,英文寫得爛,但也盡力在結構上作
些詩的處理,算是練習之作,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