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April 11, 2018
關於節奏感
近來恢復慢跑的習慣。傍晚有空檔,就在附近的小學操場跑個六公里。
跑過幾次馬拉松,在跑操場訓練時,從來都是定速的跑,偶爾用五分速,偶爾用六分速,幾乎都是以穩定的速率跑著。這次我開始嘗試間歇跑法,即是,一圈內某段跑得很快,幾近衝刺,抵達定點後就放慢,非常慢。
我發現,以如此步調慢跑,在心理上,更容易跑完全程。從一而終的以相同步速跑,久了會麻木,放棄感會油然而生。相對的,如果在速率上有變化,反而較不會感覺勞累。每一圈,我都會讓自己衝刺近半圈,過了線,便瞬間放慢步伐,這培養出一次次小規模的預期心理,不禁讓我想到節奏感這件事。
從前不怎麼在意節奏感,無論是跑步,或其他事物。接觸影像創作後,發現內容是一回事,形式是一回事,而節奏感,有時反而是最重要的事。因此在創作上,開始保有一份自覺,留心在節奏上。欣賞音樂,特別是古典樂時,會發現節奏的掌握與結構的嚴謹,無處不在,也會因此反過頭影響自己的創作觀。
譬如今年初到赫爾辛基一趟,在西貝流士公園看到大作曲家的雕像,在當地首次聽了《悲傷圓舞曲Valse Trite》,即被震撼。回來後,找到卡拉揚指揮的版本,仔細跟著故事結構聽了幾遍,才理解到節奏感的玄妙之處。
簡單說一下,西貝流士寫的這首《悲傷圓舞曲Valse Trite》,是在講述一位臨終女人的回憶。在曲子開頭,節奏沈緩,大量的低音弦樂,象徵她面對死亡的沈重心情,之後弦樂的節拍變得短促輕巧,彷彿有了心境上的變化,也許是開始回憶的緣故。忽然,高音橫笛聲,像隻鳥似的從天而降,女人的丈夫在回憶裡翩然現身,兩人彷彿再次跳了年輕時共舞的圓舞曲;接著節奏在舒緩鬆弛之時,再度變得急促,原來是死神來敲門,女人從回憶裡醒來,猛烈的弦樂催促著她,該走了;最終,節奏漸趨平緩,像是準備回歸海洋的浪,逐漸沈默無聲,終至平息。
從這首簡單的樂曲中,我好像體會到女人的心境,隨著或短或長的節奏,也彷彿能窺見當初西貝流士創作的心情,並與之對話。如此的結構,和節奏感的鋪陳,實在是值得學習,甚至借用到各式事物裡頭。
譬如影像剪接,譬如劇本創作,譬如跑一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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